大约是第二十多封信后,裴无行写的内容开始趋向于记录有关梧瑶的事情。江梧瑶蹙起眉来,更加认真的看下去。
“……那日若不是我救了梧瑶,若是其他人,梧瑶的命运是不是又会不一样。……今日梧瑶吹了一夜的冷风,我生怕她生病,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伤了风寒。咳了一日,梧瑶居然给我炖了鸡汤。我何时这般身子弱了?虽说比不得她从小到大不生病,却也是精神的。
这般说来,我有时也会觉得诧异。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都不生病呢?除此之外,即便是受伤,也好的极快。哪怕是隆冬腊月,她只一件袄子,出门回来,也只是冷着了,断然不会寒气入体。我还记得她六岁那年被扑兽夹夹住了脚踝,当时鲜血直流,可是不到一天伤口就结疤,第二天就脱落了。我不曾见过这等自愈力的,便是我那般伤了,没有三五日恢复,也不可能好的。……”
“……我有时想着,梧瑶许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好事,如今才这般好。……”
“……昨日我见了那个公子,他是个小门派的,可与我说话时不卑不亢,有礼有节,不像是那种出身。只是他说应该是我误会他了。我看他不像是会伤害梧瑶的人,可是这么些天来,我找到的线索指明是这个人在跟踪梧瑶。我没有伤他,但是他若还不知好歹,我便会给他一个了断。……”
江梧瑶看着,这些事情都是裴无行不曾与她说过的,看的她有些混乱。可是听他语气的意思,她的身世好像还有隐情一般。
她继续看,却发现除却手中这封信,后面的信都被蜡封住了。
她不做他想,只是觉得手中这封信格外重,好像里面的信纸很多,鼓鼓囊囊的。
“……今日我见了沈千仞。
从小我就知的,他心悦梧瑶,但是我不知为何他不曾与梧瑶说。我与他不同,我是梧瑶的哥哥,我与她好像已经有了不了跨越的鸿沟。可是他和梧瑶,却是般配的。若是这般,我也愿意祝福。可他的语气却那样哀伤。
他恨我。
他说不只是因为梧瑶。
我突然觉得沈千仞这般陌生,不曾见过。
我想了许久,这些年身上慢慢积累的毒素,已经入骨。我不知自己还有多久的时日可活,也没想过会有谁给我下毒——我得罪的人并不少。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人是沈千仞。
沈家我听说过的,有好多,没有大家族。沈千仞却不肯告诉我是哪个沈家,我便没有问过,他何时对我有这般恨意?恨到要慢慢杀死我?
原本我以为自己失声是一个意外,没想到也是因为他。他就这样笃定我因为两人的情分,不会杀他,他就这样利用。
割袍断义,今日便和他分道扬镳,从此相逢是路人。”
江梧瑶只觉得指尖发凉。
她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,她不知道原来裴无行身上中了毒。
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她展开下面的信纸。
“……许是没有办法陪梧瑶去看山河了,不知如何是好,可我也不知道,若她知道了真相会怎样。若我走了,独留她一人,未免太残忍。”
这页纸的末尾晕了浓浓一团墨,单看着,就知道提笔的人的心思有多么不定。
“梧瑶,不知你何时会看到这封信。那时我定然已经不在你身旁了吧,真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,因为我自私的想让你活着。好好活着,哪怕是和沈千仞在一起,也好好活着吧。你替我去看山河,看风雪,看星月,看春柳夏花秋桐冬絮。哪怕我不在你身边,也要好好活着。
如果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,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不守信用。我本该护你一世周全的,可是我不得不食言了。你肯定是伤心的,怎么会不伤心呢?但是不要轻易糟蹋自己的身子。
倘若你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,我给你一个。
江梧瑶,你知晓的,你的名字不是我取的,是你的家人给你留的帕子上面有的。你也许不是孤儿。不知为何他们把你放在雪地里,让我寻着了,一念之差便有了你我如今。这些年我尝试了去调查,最后好似都指向药谷——可我寻不到药谷。药谷曾经的灭顶之灾好似也有些隐情,但是要一边瞒着你一边查,我没有查到多少。等你有时间了,把凤阁交给扶翎,你自己去找药谷吧。也许,你能找到你自己的亲生父母,问一问当初为什么要这般做。同时,希望你能告诉他们,我很感谢他们,让我遇见了你。
剩下这些日子,我会继续给你写信。等你伤心的时候,就拿出来看一看,便当做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,不久就会回来吧。
梧瑶,若我不在,你要珍重。”
这一页的末尾没有日期,只有一个工整的落款。
——家兄裴无行。
江梧瑶眼睛涩得疼,她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,打湿了信纸,晕开重重的墨迹。
——
陆昱霖在门外踌躇很久,最后叹了口气,还是没有进去。
裴无行的房间没人敢进,而江梧瑶则因为不愿,从来没有进去过。今日不知是为何,便进去了。听侍女说,已经待了快两个时辰了。
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打扰江梧瑶,先行离开。
晚上他去寻了闻人瑟,结果她不在屋子里,也没有练剑。他以为闻人瑟还在生他的气,可是一问,原来是闻人瑟和沈萧要弄烧烤,把后山弄得乌烟瘴气的。
他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,就是涩涩的,有些堵。那小厮瞧着问:“大司命要过去看看吗?那沈公子手艺是不错的,连前阁主也欢喜他做的饭呢。”
陆昱霖看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,转身走了。倒是这小厮自己拍了拍胸脯,只觉得方才大司命的眼神好冷,真是怕人,明明平日里最是温润平和的一个人,今天怎么这样,是他说错话了不成?
这边闻人瑟手忙脚乱的帮倒忙,沈萧忍了好久才没有把她赶走。最后月亮都出来了,他们这才弄出点样子。闻人瑟把脸上的黑给洗了,扛着剑喜滋滋的要去找江梧瑶,沈萧懒得管她,自己又射杀了几只野禽,趁热拔了毛烤着了。
不一会儿闻人瑟却面色沉沉的回来了:“梧瑶她好像失踪了。”
沈萧老神在在的吃着腿儿,“失踪是断然不存在的,许是你没找对地方。”
“我听侍女说,她今日去了无行的房间——她以前一直不去的。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,也没吃东西,最后就不见人了。我找遍了,也没找到。”
闻人瑟忧心忡忡。
“……唔,”沈萧吃完腿儿,抹了抹嘴,挑眉:“那江梧瑶她曾经最爱和裴无行去什么地方?”
“什么叫曾经?”
“我这般说吧,她今日去了裴无行的房间,待了许久,最后不见了,然后你仔细想一想,她可能去什么地方呢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沈萧啧了一声:“你脑袋长着能有些用么?”眼看着闻人瑟听不懂之前的话,可是却听得懂骂她的话,要扛着剑来较量,他退了一步:“自然是睹物思人,去她以前和裴无行一同去的地方呗。”
“……”闻人瑟收回剑,摸了摸下巴,觉得好像有点道理。
“竹林。”她说:“她以前常常和裴无行一同在竹林那儿待着,那片林子一般不许别的人进的。”
沈萧睨她:“我是别人么?”
“是。”
“……”
沈萧呵了一声,坐下来烤肉。
撒香料,抹油,翻转肉块,然后加大火力。肉香扑鼻,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。
“……”闻人瑟挣扎了一下,然后乖乖放下剑,坐了下来:“闻着蛮香的。”
沈萧:“想学么?”
“……想。”
沈萧放下手中的东西,让一旁的侍女管,然后看着闻人瑟:“走吧。”
“……”
行,梧瑶,算我对不住你。
——
千真门。
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苍白,死气沉沉,看着好像就要死去了,可是他的鼻翼还在微微翁动着。
如果江梧瑶在这里的话,一定会惊讶的发现,这人就是被她杀死的沈千仞。
可能严格来说——只是被她捅伤了的沈千仞。
那日屋里起火,沈千仞本来必死无疑,可是没有走远的玉南笙及时赶到,把他救下来了。同时他也发现了暗道,只是他心思深沉,什么也没有说,只有几个心腹知晓沈千仞还活着和暗道的事儿。
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点灯,玉南笙推门进来。
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蒙面带着斗笠的男人,看身形似乎是个年轻的男人。
“门主。”那男人看了一眼床上的人,微微弯着腰,很是恭敬的低声唤。
看着床上毫无气色的沈千仞,玉南笙皱眉:“他为何还没醒?”
“这……”
玉南笙冷冷一笑,转头看他:“老夫让你绑的人呢?”
“回门主,已经在暗室里了。不过那丫头烈得很,不安静,只能先把她迷晕了。”
“嗯。不要伤她,她可是老夫的鱼饵。”
蒙面男人应了一声,然后问:“门主,我不明白,为何不让我们直接绑了那陈兮?”
闻言,玉南笙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,道:“鬼生殿的医师,你能劫到?”
男人低头不语。
玉南笙的目光转移到床上的沈千仞,苍老的眼睛里藏着一些诡异的光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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